張秋俠道：“我去了你所提供的地址，確實找到了達叔的兒子丁天生，本來他不肯乖乖就範，在我拿出他父親的耳朵之後，他終於軟了下來，將他所知道的丁海山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我。”

“包括他開設賭場、妓院的詳細情形，全都說得清清楚楚，這其中包括丁海山是如何逼良為娼，大發橫財的事兒。”

丁心顏追問道：“那和五毒教勾結的事情呢，他知不知道？”

張秋俠道：“我也曾問過他，但他像是真的不知道。”

張秋俠曾經做過鏢師，走南闖北，閱歷極其豐富，他說丁天生不知道，那應該就是真的不知道。丁心顏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惑，改而道：“那是什麽事讓你這麽驚慌？”

張秋俠苦笑道：“我不是驚慌，是不知道該怎麽說——你知道嗎，老楊他的雙親，兩個人都曾是賭場老千，靠著做司寶官攢下了不少錢財，之後金盤洗手，買田買地，置下了不少的產業。”

“老楊出生之後，一家人更是和和美美的，誰想老楊竟是個賭術天才，家裏人原本沒想讓他出來賭，可老楊卻被賭徒引誘，下了場就再也回不了頭，他的技術又高超，多贏少輸，瞧不起別人，也不為贏錢，就為了顯本事，結果被人設局欺騙，輸光了家產，又給仇家認出了雙親的身份，最後鬧得家破人亡，他也就孑然一身，四處漂泊了。”

丁心顏感慨地道：“不想老楊的背後，竟有這樣的故事。”

怪不得老楊對賭場如此憎惡，原來他有這麽一段傷心的往事。

張秋俠接著道：“是的，如果不是我們，他一定是第一個反對開地下賭場的。”

丁心顏道：“如此看來，你們對老楊的恩情，一定非常的大，不然，他怎麽肯跟你們開賭場？”

張秋俠臉色更加沈重：“我知道。”

他張了張嘴，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。

丁心顏問道：“莫非你從丁天生那裏打聽出來的事情，和老楊有關？是賭場的事嗎？”

張秋俠點了點頭，又搖了搖頭：“不，是妓院的事。”

丁心顏吃驚地道：“老楊怎麽會和妓院相關？”

張秋俠道：“是當年老楊家裏替老楊訂的未婚妻……如今流落到妓院了。”

丁心顏聞言，大怒道：“是被丁海山逼良為娼的？”

張秋俠為難地點頭：“正是如此。”

丁心顏勉強壓住怒火，道：“具體的情況是怎麽回事，老楊的家境不錯，那他未婚妻的家境應該也還可以，又怎麽會流落妓院呢？”

張秋俠嘆了口氣道：“老楊的父母既然曾是賭場的司寶官，見的人多，找的是一戶老實巴交開農具店人家的大女兒，老楊和那女孩子見了幾面，兩人私底下也都十分滿意，可好景不長，就在老楊沈迷賭場的這段時間，女孩子家裏也出事了。”

“這女孩子家裏，本來是開農具店的，可這做父親的太過老實，又不善言辭，因此經營不善，欠下了許多債務，無力償還，本來這時還可以找老楊家裏借錢的，偏偏父親還有點臭脾氣，不願找親家借錢，反而借了印子錢（高利貸的一種）。”

丁心顏可惜地道：“這印子錢一借，可不得了了。”

張秋俠道：“可不是嗎？最後無奈，將二女兒抵給放印子錢的兒子，說是做老婆，還立了婚約，人還沒過門呢，這做父親的就去世了，老楊家本想把未來丈母娘、兒媳婦都接過來住著，正巧趕上老楊被人做局騙了，自身難保，也只好暫時不管，想著事情結束再去接，誰想就出事了！”

丁心顏也曾在江湖上行動過，問道：“是不是最後這放印子錢的家裏把他們接走了？”

張秋俠道：“正是如此！”

丁心顏道：“那可糟了，他們接走兩個女孩子，肯定沒安著好心。”

張秋俠點頭道：“不錯，他們明面上獻殷勤，請她們娘兒仨一起來自家居住，其實她們去了之後，那未來婆婆就不停地勸女孩子母親改嫁，又教兩個女孩子一些妓院的小曲，她們見勢不妙，正想逃走，就已經被上門的妓院打手給制住，直接帶到妓院裏去了！後來老楊家破敗之後，老楊才聽說了這件事，四處找尋，卻找不到她的下落。”

丁心顏思考著道：“這家人看起來不像是臨時起意，應該是拐騙女子的老手了，而且這妓院也應該是和他們常年合作的，所以他們做起事來，才這麽輕車熟路。”

她接著又道：“那這家妓院，應該是丁海山開設的吧。”

張秋俠道：“的確如此！而且我聽丁天生的意思，丁海山跟許多拐子往來，四處逼良為娼，並不是只局限於丁家村周圍。”

丁心顏道：“我看丁家村周圍的姑娘，即便拐走了，也不會賣在附近——張兄，既然丁天生把這件事告訴了你，那你應該已經問出，老楊的未婚妻在什麽地方了吧！”

張秋俠激動地在廚房裏來回走動數次，才道：“丁姑娘，我不敢直接把這件事告訴老楊，因為老楊這個人，你看他外表好像什麽也無所謂，又斯斯文文，以為他不會怎麽樣，可我知道，他只是在極力地壓抑自己，為過去所做的事情贖罪，如果我直接把他未婚妻的事情告訴了他，他一定會忍不住，上門要人的。”

丁心顏理解地道：“關心則亂，我明白的。可就這麽上門，不帶足銀子，人家也不會輕易讓你贖身的。”

張秋俠看著她道：“丁姑娘……這恐怕……不只是贖身的事吧。”

他一向把丁心顏當做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來尊崇著，所以什麽事都和她商量，但聽丁心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他終於第一次意識到，站在自己面前的，只不過是一個未滿十六歲的小姑娘。

她自然不懂得老楊這件事，不僅僅只是贖身的問題。

這姑娘原本是老楊的未婚妻，現在淪落妓院，這姑娘難道會沒有一點兒想法？如果讓老楊去贖身，這姑娘又會不會和老楊見面？這都是值得思索的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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